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烙槐花饼的那双糙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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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乡镇里,离钦州城很远很远。初三毕业那年我考上了城里的中专学校,因此便远离小乡镇里的那个家,只身到城里去念书。
  
  在中专学校读二年级那年的暑假,正当我们一家人热火朝天地忙着干农活的时候,我意外地收到了同宿舍的几个同学的来信。在信上,她们说想到乡下玩玩,因为同住一个宿舍的十个同班同学当中,只有我是乡下人,因而她们一致决定到我家来。
  
  那天看完同学的来信,我喜忧参半,喜的是很快就能与同学相聚了,忧的是我家当时的境况,由于父母常年务农,没有什么收入,而为了供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念书,家里早已穷得叮当响。因而村里很多人家都住上新楼房了,而我家住的还是祖上留下来的那几间旧瓦房。而我的那几个同学,他们的父母都很体面,住的都是漂亮的套房,如果她们来了,她们会瞧得起我的家、我的父母吗?
  
  “春子,槐花饼马上就要烙好了,你到晒场去叫你爸回来吧,准备吃饭了。”母亲对正在一旁发呆的我说。我的母亲会做槐花饼,她常把槐花摘下来,清洗后用开水焯一下,然后剁成馅,和在白面里,再加点蜂蜜一起烙,那种清新甜香的味道,真是没法比。“哎!”我应了母亲一声后就到晒场叫父亲去了。
  
  晚上,我们一家人围坐一桌,我的那几个弟妹抓起碟子里香喷喷的槐花饼,狼吞虎咽。而母亲则在土灶前忙着烙槐花饼,她那双手在不停地翻动着锅里的槐花饼。唉!这是怎样的一双手呀,皱痕,裂缝,厚厚的老茧。我凝视着母亲的那双手,想起我到同学们家中看到她们的母亲的手,那都是些纤细白嫩的手,且都戴着光灿灿的金戒指。同学们到我家后,看到我的母亲会怎么想呢?我想着心事,虽然母亲烙的饼香气四溢,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。
  
  “听说你城里的同学要到我们家来,她们什么时候到呀?”“过两天。”我看着母亲那双一刻也没有停下的糙手心不在焉地答道。
  
  过两天后,我的城里同学终于来了。她们穿着漂亮的连衣裙,就像一只只漂亮的花蝴蝶,走在乡间小道上,惹来了许多惊羡的目光。
  
  “姐姐城里的同学来了!姐姐城里的同学来了!……”弟妹们奔走相告,我的一家人都沉浸在我的城里同学到来的兴奋中。
  
  我的家人尽最大的能力招待我的城里同学,母亲准备了很多很多的槐花和白面,自我的同学来了之后,母亲就一直不停地烙槐花饼了。
  
  “这是一双怎样的手呀!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馅饼呢!”同学们一边吃饼一边禁不住赞道。“那就多吃点!”我的母亲快乐得脸都红了。
  
  接下来,同学们由于好奇,都挤到土灶前看母亲烙饼。我看到她们在看到母亲那双手后,脸上均露出了奇怪的表情,我拼命忍住眼泪,提醒自己正是母亲这双手送我上的学。如果同学们看不起它,那这些同学也不值得我深交了。我吃着馅饼痛苦地沉默着,而我的那几个弟妹则大声地讨好我的同学,想让她们回城时顺便捎上他们,好让他们也能进城玩玩。
  
  “好的!”同学们答应了我那几个弟妹的要求。“我可以进城了!我可以进城了……”得到应允后,弟妹们高兴得又蹦又跳。
  
  正在这时候,忽然土灶边传来“啪”的一声,我的母亲突然跌倒在地上。我们一下子惊呆了,七手八脚地把母亲扶到床上躺下后,我叫一名同学骑上自行车搭上妹妹到小镇上请医生,我的心被恐惧占据了,越来越无助,母亲的脸色苍白,疼得昏了过去,我那两个年小的弟弟围在床边一个劲地哭,而我的那几个城里的同学除了安慰我之外,也是一筹莫展。
  
  这时爸爸干活回来了,他听到哭声,急忙来到母亲的房里。一看到妈妈的样子,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。“湿毛巾,快!”他叫着。我的几个同学马上跑去取了来,爸爸把湿毛巾敷在妈妈的额上,“叫医生了吗?”然后问我。
  
  妹妹领着医生来了,医生给母亲检查后说:“严重的疲劳过度。”
  
  “妈妈!”我抚摸着母亲那双糙手,“你做了厨房的每一件事情,为了我们累倒了,我却没意识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。”
  
  “傻孩子!妈妈只想让你们活得开心。”母亲用她那双糙手帮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后说。
  
  “多伟大的母亲,多能干的一双手!”我那几个城里的同学拿出相机,“咔嚓、咔嚓”地拍下了母亲那双糙手,她们说这是她们见到的最美的一双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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